本报记者 严少卫 特约记者 程守勤 沈大雷 通讯员 吕萌萌
婴儿死亡率和孕产妇死亡率是衡量一个国家人民健康水平的主要指标。《“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明确，到2030年，全国孕产妇死亡率下降到12/10万，全国婴儿死亡率下降到5‰。在江苏省，2023年这两项数据分别为4.39/10万和1.82‰，达到世界中高收入国家水平。成绩的取得源于该省不断创新保障机制，补齐救治能力短板，构建危重孕产妇和新生儿救治体系。
危重救治中心全覆盖
前不久，宿迁市某医院发生危重孕产妇救治“险情”，市卫生健康行政部门收到消息后，立即组织县级、市级孕产妇危急重症救治中心的专家赶赴现场，同时呼叫省级孕产妇危急重症救治指导中心线上远程指导。于是，江苏省孕产妇危急重症救治指导质控中心主任、东南大学附属中大医院妇产科副主任于红被紧急拉进了一个微信群。“请发病情摘要。”于红第一时间回应，并根据患者情况判定是否需要转运。
在最短的时间内组建省、市、县三级危重孕产妇救治联动机制，使危重孕产妇获得省级专家的救治支持，在江苏省已成为常规操作，于红对“紧急入群”也已习以为常。
2017年，江苏省印发《关于进一步规范省级孕产妇和新生儿危急重症救治中心建设管理的意见》，在省级救治中心建设基础上遴选5家医疗机构为省级孕产妇危急重症救治指导中心，分别指定2至3个地级市为责任区域；同时明确市级、县级救治中心责任区域，建立危急重症分片救治联络图和血液供应流程图，建立健全救治中心和助产机构之间会诊、转诊、技术指导等双向协作关系，保证救治服务网络畅通。
按照以点带面和分片包干原则，东南大学附属中大医院承担着宿迁市、连云港市及徐州市的危重孕产妇救治指导任务。粗略统计，近6年来，该院参与救治的极危重孕产妇已超过300例。
在东南大学附属中大医院执行院长黄英姿看来，江苏是危重孕产妇救治抓得较早较规范的省份。早在2016年，该省就启动孕产妇和新生儿危急重症救治体系建设；省级财政从2018年开始，每年专项投入2000万元，加大各级救治中心能力建设力度。
采访中，黄英姿告诉记者，在江苏，从各地卫生健康行政部门到各级医院，每一个孕产妇死亡案例都要抽丝剥茧般地“抠”“挖”分析，分析其背后的深层次原因，为医务人员以后的临床救治提供参考。
得益于扎实的危重孕产妇救治网络建设，江苏省各地的各级医院都知道自己的托底城市、托底医院在哪儿。
如今，江苏共建成45个省级、55个市级、145个县级孕产妇和新生儿危急重症救治中心，实现了省、市、县三级危重孕产妇和新生儿救治中心全覆盖，分级负责、上下联动、应对有序、运转高效的救治服务网络全面建成。
多学科紧密协作
去年8月的一天傍晚，怀孕4个月的吴女士突发子宫破裂，出现出血性休克。危急时刻，江苏省人民医院妇科主任、江苏省妇幼保健院副院长程文俊带领产科、麻醉与围术期医学科、急诊与危重症医学科等多学科团队紧密协作、默契配合，成功止血并保住了患者的子宫，患者术前术中出血共4000毫升。
此次紧急抢救的成功并非偶然。江苏省人民医院党委委员、江苏省妇幼保健院党委常务副书记朱卫华介绍，作为5家孕产妇危急重症救治省级指导中心之一，江苏省妇幼保健院以多学科协作、孕产妇会诊专家组为核心要素，充分发挥综合医院优势，提高危重孕产妇的救治成功率。如今，该院年分娩总数6000人次左右，虽然危急重症孕妇占到约1/3，但是剖宫产率、孕产妇和围生儿死亡率，均明显低于全国、全省平均水平。
“我们设立了产科安全管理办公室，负责组织协调危重孕产妇的多学科联合救治及转运救治等。”朱卫华说，该院危重孕产妇的救治不只是产科的事，江苏省人民医院强大的多学科力量提供了有力的支撑。对这一观点，南京大学医学院附属鼓楼医院产科副主任戴毅敏深表赞同。
始建于1925年的南京大学医学院附属鼓楼医院妇产科有着百年历史，最近几年这里的年分娩量都超过7000人次。戴毅敏表示，多年来，该院妇产科一直坚持在老院区发展，为的就是“离大部队近一些”。
戴毅敏解释，孕产妇可能合并任何疾病，比如脑瘤、腹腔感染、风湿免疫系统疾病等，而孕期的特殊生理状态常常又会使原发疾病变得异常或加重，甚至在治疗中出现方式方法的冲突。因此，危重孕产妇的救治往往需要产科、急诊、麻醉、影像、介入等科室相互配合，“但一定要以产科医生为主导，相关科室有经验的医生积极配合，一人一策。”戴毅敏说。
设立产科安全管理办公室就是江苏确保各助产机构加强产科安全管理的一项重要措施。2020年，江苏省卫生健康委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产科安全管理办公室建设的通知》，要求助产机构设立产科安全管理办公室，由分管院长负责，发生危急重症孕产妇抢救时，产科安全办公室要迅速统筹相关科室第一时间到达现场进行救治，将危重孕产妇的救治从科室层面提升至医院层面，保证了危重孕产妇及时获得多学科的有效救治。
2019年，江苏省卫生健康委又联合省妇儿工委印发《关于建立省级母婴安全约谈通报制度的通知》，建立省级母婴安全约谈通报和问责制度，对母婴安全保障工作不力的机构取消或暂停助产资质，对相关医疗机构相关人员取消评优评先或进行待岗处理。
服务能力持续提升
回忆起自己的分娩经历，来自江苏省常州市的王女士说，尽管整个手术过程出血量达6000毫升，醒来时“身上一个尿袋、一个引流袋，脖子上还有针”，但她一点也不害怕。王女士的信心来自对戴毅敏及其团队的认可。
2024年上半年，王女士产检时发现，自己出现了凶险性前置胎盘。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时，王女士并不了解其凶险程度，但辗转多地求医得到的建议几乎都是终止妊娠，且即便终止妊娠也仍有大出血风险。
无从选择时，王女士来到南京鼓楼医院。“我记得当时戴主任来B超室仔细评估后告诉我，别怕，你没问题的。医生们的专业和鼓励，让我的心一下子定了。”王女士说。从胎儿28周开始，王女士便把自己和宝宝的安全都交给了戴毅敏和她的团队。
戴毅敏的底气来自于自己团队的专业能力。
2009年从南京大学研究生毕业后，方婧在南京鼓楼医院摸爬滚打超15年。已经是夜班一线大领班的她，如今带领着产科一个10人的医疗组，常常一个夜班下来，她的团队都会协助15至25名产妇分娩。
方婧眼中，戴毅敏是一位非常爱学习的人，并且她还将这种氛围带到了团队。起初，方婧也有过不解，“每天忙着写病历、做手术，为什么周末休息时还要分析疑难病例。”可一年年磨下来，方婧发现，自己的能力提升得很快。
不止在南京鼓楼医院，为了提高孕产妇健康管理水平和危重孕产妇的救治能力，作为全省妇幼保健技术指导“龙头单位”，江苏省妇幼保健院不断加强孕产妇健康管理和危重孕产妇救治人员培训工作，不断完善以三级妇幼保健网络为基础的危重症孕产妇救治体系，每年根据全省孕产妇危急重症病例特征，在全省范围内组织相关培训，从病例的救治、护理，再到管理等，一点点分析各地的差距。
据介绍，刚刚过去的2024年，参加江苏省妇幼保健院危重孕产妇救治能力培训的人次达到了1807。培训会上，江苏省妇幼保健院副院长程文俊又一次强调了危重孕产妇救治体系建设的重要性。程文俊说，对医生来说，更应关注的是，每个家庭、每位孕妇都应该知道如何获取有关母婴安全的信息。她表示，合适的饮食、适量的运动以及良好的心理状态都是确保母婴安全的重要因素，而通过融入远程医疗、数据管理等新科技提升救治水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孕产妇死亡率。
如今，江苏省内不同地区医疗机构之间的协作正通过类似的培训一步步加强，而全面保障每一位孕产妇获得及时、安全、有效的救治也逐渐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