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赵星月
北京养老行业协会近日发布公告，提出在该市部分养老机构开展“代际融合”志愿服务试点。入选该项目的青年志愿者每月提供不少于20小时的志愿服务，就能以每月300元至500元的低价享受养老机构所提供的住宿条件——试点养老机构原则上安排青年志愿者单人单间居住（含独立卫生间）。这是北京继养老托育一体化后，在“代际融合”领域的又一尝试。
有助于丰富服务主体
“目前，已有七八个人报名。我们计划招募3名青年志愿者，将在报名者中进行遴选。”“代际融合”志愿服务项目试点养老机构之一、北京市丰台区幸福里养老中心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该中心将组织候选人员进行体检和心理测试。对于合格者，将在10个工作日内签订协议并安排入住。
根据公告，青年志愿者需年龄在22周岁至40周岁，在北京市无自有住房且个人缴存社会保险满一年，具有大专及以上学历，热衷公益事业，热爱为老服务工作。该项目不需青年志愿者具备太过专业的照护技能，而更看重他们所能提供的情绪价值，比如，陪同老年人聊天、读报，定期表演小节目，帮助老年人布置房间等。
“养老机构相对封闭，入住老年人非常渴望与外界交流。”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陈泰昌副研究员表示，开展“代际融合”志愿服务试点，源于养老机构及其入住老年人的内在需求。一方面，青年志愿者可在生活照料、医疗护理之外，给予老年人精神慰藉，调节养老机构的氛围；另一方面，这也不失为一种扩充养老服务人才队伍的渠道。
有专家指出，此举亦有助于提升养老机构床位使用率。《2023年民政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截至2023年底，提供住宿的各类民政服务机构共计4.4万个，机构内床位达543.6万张，抚养人员达235.1万人。根据《北京市养老机构行业发展报告》，截至2024年3月，全市养老机构平均入住率约为45%。
“多地虽按照养老床位规划不断新建床位，但护理人员并未同步配备。当‘有床位缺服务’的供给情况直面老年人全方位、多层次的养老服务需求时，就会导致供需矛盾，出现床位空置现象。”前述专家表示，养老机构将部分床位低价租给青年志愿者，床位资源得以合理利用，将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养老机构运营压力，也有助于丰富服务主体，拓宽服务内容，给老年人提供更好的入住体验。
老年青年双向陪伴
上述尝试，此前已有先例。今年7月，浙江省杭州市上城区南星街道联合在水一方养老服务集团发起代际互助项目，吸引异地应届毕业生来杭就业，帮助他们解决求职期间暂无住所的问题。
该集团旗下南星老人公寓是一家仅有20张床位的小型养老机构，一度有1间单人间和1间三人间共4张床位空置。根据床位收费标准，单人间是每月1800元，三人间是每月1100元。参与代际互助项目的应届毕业生每月提供至少16小时的志愿服务，就可按照单人间是每月800元、三人间是每月400元的价格租住，价格远低于周边一室一厅或两室一厅的月租金。
“近来，陆续有4名毕业生入住，其中两名还是养老服务相关专业。”南星老人公寓院长吴梁鑫介绍，在低价住宿之外，毕业生也将它看作一次难得的实习机会。
过去，南星老人公寓3名养老护理员照护9名老年人，有时难免因人力紧张而忽视老人的情感需求。“入住老年人定期通过电话与家人取得联系。毕业生到来后，教会他们如何进行视频通话。老年人第一次在视频中‘见到’久违的亲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吴梁鑫说。
来自广西壮族自治区的“00后”小陆是南星老人公寓的新租客。在他看来，每月16小时的志愿服务强度适中。“我正处于求职阶段，在外奔波面试一天，回来后与老年人聊聊天，帮他们跑跑腿，也是一种自我调适。”小陆说，志愿服务计时方式非常人性化，对单次志愿服务时长不设要求，自己完全可以利用碎片化时间进行志愿服务。这种双向陪伴让初来陌生城市的他，获得了一种归属感。
推广前景有待考察
就目前的情形而言，这种“代际融合”志愿服务模式使老年人与青年人各取所需、各得其乐。但部分业内人士对此持观望态度。
一名具有30余年养老服务运营管理经验的受访者坦言，10年前，自己所运营的一家高端养老机构就曾尝试“代际融合”志愿服务模式。然而，即使住宿条件足够优越、价格足够友好，多数青年志愿者仍选择中途退出，未能完成事先约定的服务时长。
“部分年轻人入住后逐渐发现自己并不情愿拿出休闲娱乐的时间提供志愿服务。同时，养老机构接收的多是失能、半失能老人，部分年轻人在近距离接触衰老、疾病、死亡后，精神压力倍增。”这名受访者发现，能够坚持为入住老年人提供志愿服务的年轻人，往往不是为了低价住宿，而是发自内心对为老服务有热情。
陈泰昌认为，“代际融合”志愿服务模式并非适用于所有养老机构，前置条件很多：养老机构入住老人需以有活力的老年人为主，这样才能与青年志愿者产生有效互动；不能距离市区过远，以免青年志愿者正常通勤受阻；必须有一套完善的监管机制，既对青年志愿者设置准入门槛，又对志愿服务质量有所考评。
“当养老机构从封闭管理转为半开放式管理，不排除有青年志愿者入住动机不纯，借机从事不法行为，给老年人权益造成损害。”陈泰昌表示。
针对志愿服务质量，北京养老行业协会在此次发布的公告中作出明确规定：当出现当月服务满意度未达80%、无故连续两个月服务时长未达标、违规操作且造成服务对象人身伤害或心理创伤等情形时，青年志愿者将被要求立即搬离试点养老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