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郭蕾
对于个人而言,结婚生子是人生大事,做这道“选择题”,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答案。如今,与父辈相比,“晚”的现象似乎存在于当下年轻人生活的很多方面,晚工作、晚独立、晚结婚、晚生育……选择“晚一点”的年轻人,他们一边承受着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一边也质疑着父辈默认的人生节奏,期望能活出自己的姿态。
当前,我国人口发展呈现少子化、老龄化、区域人口增减分化的趋势性特征。《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指出,要弘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尊重生育的社会价值,提倡适龄婚育、优生优育。导致如今年轻人晚婚晚育的因素有很多,政府、家庭、社会等应该给予他们哪些支持呢?
时间虽迟但期待不减
27岁的小刘在江苏省南京市一所中学工作,结婚已1年了。对于生育,小刘坦言,虽然她嘴上常说要自由、要丁克,但内心里还是将生儿育女视为人生幸福的重要组成部分。
同样,27岁的小张在行政部门工作,对婚姻也充满期待。“在择偶方面,除了长辈们看重的门当户对外,我更在意对方的三观和爱好是否与自己匹配。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我是不会将就的。”小张告诉记者。
如今,晚婚晚育现象越来越普遍。在首都经济贸易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茅倬彦看来,晚婚晚育之所以成为一种趋势,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人们择偶的自主意识增强,更注重自我实现和自身感受,这种倾向造成他们在择偶过程中不“委屈”自己,不轻易建立婚姻关系;受教育程度提升、教育年限增加,不少人研究生毕业后,年纪就不小了;受传统“先立业后成家”思想的影响,结婚年龄一再推迟。
据统计,近年来,我国的结婚率从2013年的高峰值9.9‰持续回落。《2022年民政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22年全国依法办理结婚登记683.5万对,比上年下降10.6%;结婚率为4.8‰,比上年下降0.6个千分点。另据统计,2020年我国男性和女性人口的平均初婚年龄分别为29.4岁和28.0岁,相比2010年分别推迟了3.63岁和3.95岁,男女青年初婚年龄整体发生推迟。
初婚年龄的推迟必然导致初育年龄推迟。“据有关研究,从‘七普’数据估计的育龄妇女的平均生育年龄为28.98岁,比‘六普’时的28.44岁提高了0.54岁,比‘五普’时的25.87岁提高了3.11岁。这使得高龄生育的妇女不断增多。”茅倬彦介绍。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妇产医院(北京妇幼保健院)副院长吴青青对此深有感触:“在20世纪90年代,中国35岁以上初次生育的高龄产妇仅为2%;到2006年,这一比例翻了一番。2023年,北京市高龄孕产妇比例达26%,明显高于全国平均水平。”
浙江理工大学人口与家庭发展研究所所长任正委等围绕“大学生婚育观与新型婚育文化构建”开展了一项基于浙江省高校的实证研究。“调查显示,‘25~29岁是最理想的结婚年龄’在不同的调查群体中得到普遍的认同,选择比例最高。但随着学历升高、年龄增大、社会阅历增多,理想结婚年龄在逐步变大。”任正委介绍,在生育方面,“两个孩子”在不同人群中都是最普遍的理想子女数,在育龄人群中占57%,在高校学生中占42%,在中老年人群中占73%。“儿女双全是人们普遍的美好向往,即便是高校学生,也是如此”。
政策和医疗手段需齐发力
“我们打算29岁开始备孕。一来,再过几年二人世界,打拼一下事业;二来,想给自己一些时间做好思想准备。”小刘表示,“我担心不能给孩子良好的生活和成长环境,而且孕期检查、生育时住院、产假期间暂停工作,还要准备以后的教育基金,每笔开销都不小。另外,自己和孩子的健康问题也让我焦虑:意外怀孕要不要留下?孩子会不会有先天疾病?顺产和剖宫产哪种更好?”
小刘的压力和困惑来自经济、工作、医疗等多个方面。茅倬彦表示,解决人们在婚育问题上的困难,需要提供一定的制度保障。例如,出台更多的家庭友好、生育友好型政策,完善生育休假和生育保险制度,发展普惠型托育服务;针对孩子的教育,国家可推进教育公平与优质教育资源均衡配置,降低家庭教育开支以及家长的课业辅导负担等;也要充分保障女性就业的合法权益,让女性能够在工作和家庭之间找到平衡点。
吴青青认为,有些问题需要政府出台或落实相关政策,有些问题需要医务工作者积极宣教、适时提醒。“女性适宜生育年龄为24~34岁。其中25~29岁为最佳;这时子宫颈管弹性好,容易扩张,子宫肌肉收缩有足够力量,容易平安分娩。男子在25~35岁为最佳生育年龄,该时段精力充沛,身体健壮,精子质量最高。”吴青青介绍。
吴青青表示,尽管从社会经济成本上来看,晚婚晚育有好处,但从医学上讲,太晚婚育问题较多。高龄夫妇不仅受孕机会变小,自然流产率、出生缺陷率也大幅增加。“作为医生,我倡导适龄婚育理念。生育是女性自然的生理过程,适龄婚育有利于生殖系统健康。尽管育儿过程艰辛,但是夫妻双方与孩子共同成长,也会带来较强的幸福感。”吴青青表示。
吴青青主张多给患者科普生育养育知识,其团队利用线上线下平台开展青少年性与生殖健康、适龄婚育、科学育儿等科普,提供婚前医学检查、孕期检查、出生缺陷筛查、增补叶酸等服务,开设生育咨询门诊,为育龄夫妇提供优质孕前保健服务。“针对大家普遍恐惧的分娩疼痛,近年来,我院加大镇痛分娩的助产士和麻醉师培养力度,加强对孕产妇及其家属的无痛分娩宣传,强化产科质量管理,提供现代化产房等,为女性生育提供舒适、安全、温暖的服务,消除她们的恐慌情绪。”吴青青表示。
引导树立正确婚育观
看短视频、刷微博和小红书是小张消遣的主要方式。提起“家庭婚姻类短视频”,小张印象深刻。
“视频剧情围绕远嫁、坐月子、婆媳关系等能够引起女性共鸣的话题展开,女主角大多前期软弱、后期独立清醒,这种‘逆袭’的剧情,让观者身临其境。”小张说,看得多了,自己也会产生害怕结婚、不相信爱情等情绪。短视频里也有温情,当刷到传递夫妻和睦、家庭幸福等理念的视频时,小张又转向继续相信爱情、渴望收获爱情。
近年来,新媒体的快速发展也加速了婚育观念的变迁。任正委介绍,在新媒体平台上广为传播的,多为生育对母亲的伤害、育儿成本高、育儿过程艰辛、高价彩礼、婚姻冲突等内容,加剧了年轻人的恐婚恐孕心理。
“相关部门应积极加强舆论引导,培育新型婚育文化,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生育、养育观念,减轻生育养育的心理压力。”任正委表示。他建议开展涉及婚育的不良舆论环境治理,加强媒体和商业平台管理,大力清理涉及婚育的负面自媒体信息和文艺作品,有效管控过度渲染婚育焦虑的负面或错误言论。
除了环境治理外,任正委认为,相关部门也要自觉承担起“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的使命任务,主动塑造有利于新型婚育文化构建的舆论环境。发挥各级党报党刊、广播电视、官网官微等主流媒体的正面宣传引导功能,深入开展新型婚育文化、国家政策、地方典型经验等的宣传报道,弘扬生育的社会价值。将新型婚育文化融入影视剧、文学作品创作,以年轻人喜闻乐见的内容和方式,润物无声地促进新型婚育文化理念的养成。此外,还可以通过抖音、小红书、微博等辐射广泛的新媒体平台传播,有针对性地制作寓教于乐的短视频,引导年轻人正确认识我国人口发展形势变化及新型婚育文化,为他们提供评论和发声平台,增强其对婚育友好型文化氛围的认同感。
引导学生树立正确的婚恋观是解决当前婚恋问题乃至人口问题的重要路径之一。任正委表示:“婚恋教育并非一朝一夕能促成的,需要系统谋划,纳入课程教学体系,细水长流地进行教育引导。”任正委建议重视高校学生的人口国情教育、婚育观教育和生育力保护教育,也要加强性、爱情、婚姻和生育方面的心理咨询和疏导。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婚姻家庭和谐事关民生幸福和社会稳定。北京市计生协秘书长梅红光认为,在新时期要继续弘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尊重生育的社会价值,树立科学生育理念和新时代家庭观,以每一个小家的幸福和睦支撑起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兴旺发达。